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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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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章

範昕那日在馬上的坦誠換得曹世矜解除凝華樓的禁令。

她如今雖還不便出曹王府,但已能夠隨意出入院子,只是守衛如影隨形。

範昕沒有逃跑的心思後,不覺得這事難受,反倒覺著一種安全感。

缺了半只耳朵的曹午初偶爾還會回曹王府,瞧見她時,眼神格外陰毒,如一條要撲人的惡犬。

有守衛在身邊,範昕才沒那麽怕。

白雲融融,惠風和暢。

範昕坐在園子裏的石桌旁,仰著臉恣意享受春光。

她讓小丫鬟在路口望著風——

得知曹武初已經離府,不會再來煞她的風景。

一抹淡藍曼妙的身影走近。

範昕聽著腳步聲,微微皺眉,睜開眼看。

來的是沈蕓兒。

範昕記恨著她那晚的算計,見著她二話不說,起身便要走。

沈蕓兒拉住她,眼裏含著淚,一貫溫婉的臉帶著自責、委屈的表情。

“阿今,我不知三表哥會等在那裏,我、我去遲了一步……”

對沈蕓兒的惺惺作態,範昕嗤之以鼻,拂開她的手便要走。

反正她現在已不打算逃跑,用不著再與沈蕓兒虛與委蛇。

“阿今你信我,我沒有害你的心!我帶大表哥去,是為了救你,在這曹王府裏,除了老太太只有大表哥才能壓得住三表哥。”

範昕靜靜聽著,心中在冷笑,面上卻漸漸收起抗拒。

沈蕓兒向她示好,一定是別有用心。

與其處處提防著沈蕓兒的算計,不如將計就計,摸清沈蕓兒的底。

“你與我解釋這些,做什麽?”

“我是想讓你放下對我的防備,阿今,咱們的目的是一樣的。”

範昕聞言,疑惑地看著沈蕓兒。

沈蕓兒瞥一眼四周的守衛與一旁候著的丫鬟,示意範昕到個隱秘的地方談話。

範昕猶豫片刻,隨她前去,走入廊下。

守衛與丫鬟在廊廡外守著,隔得挺遠,聽不見她二人的對話。

沈蕓兒:“我不妨告訴你,我來曹王府,是為了報仇。”

沈蕓兒突然的坦誠,如一記重錘,敲在範昕心上。

“我知道,你回來曹王府也是為了報仇。”沈蕓兒肯定地說。

範昕皺緊眉頭,探究地看著她。

沈蕓兒:“你是為你的夫君鐵牛牛報仇,我是為我全家上下報仇。”

範昕心頭一緊。

沈蕓兒竟知道鐵牛牛,莫非……她是江東的人!

沈蕓兒轉過身,背對著她,幽幽低語:“當年,沈家被曹家陷害才會遭難,老太太以為我不知真相,出於愧疚才待我好,而我不但知道,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!”

她的聲音聽來很沈痛。

範昕防備的心稍有一絲動搖。

沈默片刻後,沈蕓兒緩緩轉過身,目光堅決如赴死。

“阿今,我要你幫我一個忙。”

範昕審視著她,不置可否。

沈蕓兒繼續說:“我要嫁給曹世矜。”

範昕吃驚:“你喜歡他?”

沈蕓兒:“不,我要殺了他,我要整個曹王府付出代價!阿今,你的恨意一定不比我少,可是憑你的出身,老太太只許你做個貴妾,絕不會允許曹世矜娶你為妻,若是我能成為曹世矜的妻,便可與你一同對付他。”

範昕心中一震,一時不知作何反應。

沈蕓兒的“坦誠”有幾分真假?

鐵牛牛明明沒有死!

他到底聽命於江東吳王還是曹午初?

無論如何,她頂著鐵牛牛之妻之名,都是惹人懷疑的,在她向曹世矜說清楚之前,還不能與沈蕓兒撕破臉……

可是沈蕓兒要嫁給曹世矜,這事,她一想著,心裏就不舒服。

她並不願答應沈蕓兒。

沈蕓兒察覺她的心思,暗暗在心底諷刺一笑,臉上仍舊是最擔憂的表情。

“阿今,我也是為你,你還不知吧,西北遣人來江北……”

範昕聞言,皺起眉頭。

這與她有何關系?

沈蕓兒:“西北願以十萬兵馬之助力,換你!”

範昕渾身一震,卻不相信曹世矜會答應。

他要她一輩子留在他身邊,怎會輕易將她拱手送人?

沈蕓兒卻說:“曹世矜應了。”

範昕雖不覺得此話可信,但仍有千分之一的懷疑,不由得心頭一緊。

沈蕓兒繼續說:“那西北王身高九尺,熊一樣的,娶了十幾房妻子,沒有一個能活過一個月,都是被他折磨致死的!在曹世矜眼裏沒有人比權勢重要!他連親弟弟的耳朵都割,是有多麽的冷血?對你,他也一樣,喜愛時將你視若珍寶,不喜時,便會將你棄若敝屣,另有圖謀時,更會毫不猶豫就會將你舍棄!”

範昕聽得一楞一楞的。

沈蕓兒見話已說得差不多了,忽然握住她的手,“阿今,你想去西北送死麽?你不幫我嫁給曹世矜,我便沒有機會為你求情。咱們都是苦命的人,我實在不願意見你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!”

範昕心中仍舊懷疑,面上卻假裝同意。

沈蕓兒松一口氣,笑了。

“你能想明白最好,我不會害你的。”

回到凝華樓,範昕獨自坐在小榻上出神。

她要不要將今日沈蕓兒說的那些話告訴曹世矜?

沈蕓兒雖然不可信,說的話未必全是假的。

曹世矜真的要將她送去西北?

畢竟……她這個祥瑞能換得西北十萬兵馬的助力!

一個爭權奪勢的男人,誰敢奢望他的真心、他的仁慈?

思來想去,範昕決定刺探一下沈蕓兒所言之真假。

掃一眼房中,她的視線落在矮櫃上,那上面又重新擺上新的奇珍異寶,全是曹世矜送來的,那放著一只白玉兔子的地方原本擺著五彩琉璃盞。

聽說,五彩琉璃盞來自遙遠的波斯國,途徑西北境地才來江北,極為珍貴……

可惜那日曹世矜氣怒之時,將它與其它的寶貝一道都打碎了。

一陣腳步聲傳來。

範昕循聲看去。

曹世矜回來了。

她攥住拳頭,用拇指的指甲掐著食指的肉上,在心裏下了決定,起身朝曹世矜裊裊走去,抓住他解披風的手,氣鼓鼓地將他拉到矮櫃旁,指著那只白玉兔子說:“我不要這個,我要五彩琉璃盞。”

曹世矜笑了笑,“好,明日我便讓人給你送來。”

範昕抿著唇,望著他,搖了搖頭,“不,我要自己去挑選。”

曹世矜板起臉來,“不許。”

範昕撇撇嘴,抱住他的一條結實的胳膊,晃了晃、蹭了蹭,“要去。”

曹世矜抿著唇,眼中眸光一閃,似有動容,卻仍舊不肯答應。

範昕踮起腳尖,在他俊美的臉上飛快地親吻一下,張著水潤美麗的眼眸定定地望著他,“要去!”

曹世矜眉眼間浮現幾許無奈的笑意,終究還是答應了。

曹王府的寶馬雕車停在一間雜玩鋪子前。

範昕走下馬車。

曹世矜伸手過來,緊緊握住她,側臉俯首,低聲叮囑:“不許亂跑。”

範昕乖乖點頭,隨他走進雜玩鋪子。

鋪子裏已經清場。

掌櫃的得到消息,早已滿心期待地恭敬等候,見著他二人來,堆起滿臉熱情笑容點頭哈腰。

潑天富貴臨頭啦!

範昕繞著圈,視線掃過櫃臺上擺出的奇珍異寶。

赤紅的珊瑚、雪白的珍珠、碧綠的翠玉……

各式各樣的珍寶來自天南海北,做雜玩生意的必定也與天南地北的人有來往,消息最為靈通。

她一面看著,一面盤算著,如何在曹世矜的眼皮底下向掌櫃的打探沈蕓兒話中虛實。

琉璃制成的物件擺作一排。

掌櫃的彎著腰,一件件介紹著寶物的來處。

範昕看著,靈光一閃,有了主意。

轉過頭看向身邊人。

曹世矜:“不喜歡?”

範昕拉起他的手,將他的大掌攤開,白嫩的手指在他手心寫著:“沒有五彩的。”

曹世矜看著掌心,漸漸皺起眉頭,等她寫完,才擡起眼眸疑惑地看著她。

範昕望著他,眼中帶著期待。

曹世矜:“寫的什麽?”

範昕楞了片刻,忽然想到,自己只會寫簡體字,曹世矜根本認不得。

無可奈何,她嘟嘟嘴,拽了拽他的胳膊,將他拉得低下頭,湊在他耳邊小聲說:“我要五彩琉璃盞,五彩的!”

曹世矜掀起眼皮,看向掌櫃的,把人嚇得一哆嗦。

“可有五彩琉璃盞?”他問。

掌櫃的擦擦額上的汗,結巴地回話:“沒、沒……”

曹世矜眉頭一皺,嚇得他立馬改口:“琉璃盞一向是從西北來的,今日正巧,有西北的商友來,人還在庫房!”

曹世矜點點頭:“把人請來。”

掌櫃的立馬去了。

不一會兒,一個滿面虬髯,膘肥體壯的走進鋪子。

範昕心中驚駭,想到沈蕓兒說的,西北王身長九尺,熊一樣壯。

這般壯實的漢子,一巴掌能要她半條命,卻是領軍之人最喜的強兵!

西北十萬兵馬助力,對曹世矜而言,簡直是致命誘|惑。

漢子走到近前,範昕瞧見他黝黑的臉上布滿皸裂。

西北黃沙漫天、太陽毒辣,西北人的臉上幾乎都有這種皸裂。

每一道裂痕都印證著西北的惡劣環境,也加深著範昕對西北的恐懼。

西北漢子:“……五彩琉璃盞?這世上只有一對!一只留在西北在吾王的金殿中,一只已送到曹王手上。那可是稀世難得的寶物,西北向江北獻上寶物,為表兩方結下盟約的誠意!”

他說著,向曹世矜抱拳。

曹世矜揮了揮手,示意他退下,拉著範昕的手,在她耳邊低聲哄著:“瞧瞧別的,有沒有喜歡的?嗯?”

範昕茫然看向他,心一點點冷下去。

他竟真的已與西北結盟!

他竟真的要將她送出去?

心裏不舒服,範昕敷衍地指了兩件東西。

回到曹王府,她仍舊不高興,坐在小榻上。

曹世矜與她說話,她低著頭不理。曹世矜皺了皺眉,走近小榻,柔聲問:“怎麽了?”

範昕擡起頭,含著委屈的眼淚瞪他。

冷血無情的臭男人!

曹世矜輕嘆一聲,挨著她坐下,摟住她纖弱的身子,問:“你就那麽喜歡五彩琉璃盞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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